旖月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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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杨青月×杨逸飞】九霄月明逸兴飞(8)

(八)辞行


得了白决明赠的琴,杨青月和杨逸飞的日常活动又有了变化。

闲暇时,相较其他,得了空的杨青月更乐意指导弟弟习琴。他们二人于此一道俱都天赋卓绝,纵然是年幼的杨逸飞,弹起琴来也是有模有样的,虽没有杨青月的意境高妙,能涤净身心,去燥除忧,却也清疏别雅,颇得意趣。

是故,本来清静的万花医馆里,现在总是缭绕着清越的琴音,仿佛从一间救病的医馆变成了清雅的琴苑,倒惹来不少闲人凑热闹,教白决明见着颇有些心烦。

“是我们给白大哥添麻烦了。”

杨青月抱着琴,对二人无意造成的后果,表示歉意。

杨逸飞与兄长一样抱着琴,同样对白决明致歉。

“罢了。”白决明摇头,摸了摸杨逸飞的脑袋,“这群人不过是眼见新奇,便来凑凑热闹,再过些时日,等他们习惯了,多半就会散了。”

“你们习你们的琴,不用想太多。”

白决明性子和善,并不因此责怪他们。

但是杨青月心里,却不由得渐渐生出了别的念头。

【也许……是不是该离开了呢?】

杨青月对白决明无疑是感激的。感激他对两人的收留和关照,感激他为弟弟尽心尽力的诊治,更感激他特地为自己兄弟二人寻琴的心意。

可正是如此,他们才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对方。

杨青月盘算了一下这二余月的相处,那两把做工精良的瑶琴不说,自己和弟弟每日耗掉的伙食费不能算多但也不能算少,更别提还有白决明偶尔给的零用钱财……虽然白决明不在意这些,但杨青月也不能对此心安理得。

人有好意,却不可欺之以善。

以前是初来乍到,不知去往何处,故而托庇于人;现在知晓了许多事,对自身处境也有了了解,还得了琴,有了一些自保之力……杨青月觉得,他和弟弟,倒是可以‘动一动’了。

杨青月今十五岁,按长歌的标准,是有资格外出历练的了——这个世界的【杨逸飞】,便是十五出的门。他不善剑术,但相知和莫问的心法却修得不错,尤其他修道已入养神中阶、更开了灵台,对内力的掌控可谓得心应手,能赋内力于琴音,对敌之效亦不下于刀剑,即便是现在游历江湖,也自信有一定的自保之能。

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弟弟年幼,心法习练尚短,还不善以琴御敌,没有丝毫对敌经验,亦怕他在外过于辛苦不适……

……或许,该去这边的长歌看看?

长歌门势力雄厚,若能得其助力,倒能予他们极大的方便。

而另一方面,杨青月也着实很想见见这个世界的【杨逸飞】和自己。

……只是……

他心有踌躇,到底没有下定决心。

 

“哥,你思虑太多了。”

杨青月心中有思虑,不欲言之,却到底没瞒过最亲近熟悉他的弟弟。杨逸飞虽年幼,但聪颖绝人,心思纯净,在某些方面,反而比杨青月想得更清楚。

“你可忘了此物?”杨逸飞抬起右腕在他眼前晃了晃,上面一只穿系着破界珠的青白双色丝绦手环分外显眼——在杨青月告知过杨逸飞关于“破界珠”的详细信息后,杨逸飞便从兄长那里讨回了这只手环,照旧戴了回去,“不管哥哥想去哪儿都行,逸飞都随你,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,我们到底还有一条谁都想不到的退路,不是么?”

“动用破界珠,对你有大害。”

杨青月皱眉,并不赞成他的说法。

“无妨,失血而已,养一养就好了。”杨逸飞摇头,认真地看着兄长,“真到绝境,这种小事何足挂齿。哥哥,这世上任何事都有风险,思前想后不算错,但过分思虑亦不可取……”

“哥哥,”他轻声唤道,神色温柔,一双眼皎皎如月,眸光若月光柔和,“你知道,我们终归是要走的。”

……是啊,终归要走。

杨青月望进他皎月般的眼里,忽而想起了两年前那个夜晚,抱着菡萏而来,坚定握住自己的弟弟——他的神情,他的眸光,都依稀与当时无二。

——如此,温柔。

杨青月终于笑起来,倾身拥住杨逸飞,感受那温热柔软的身子嵌在怀中带来的满足,心头诸多思虑,便如烟消、云散,只留下一片安宁。

“哥哥,”杨逸飞回抱住他,细软的小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,温声问道,“你想清楚了?”

“是的,我想清楚了。”

杨青月微微颌首,温柔抚摸他乌缎般柔顺的长发。

“明日,我便去寻白大哥说清楚想法,着手准备离开。至于去哪……”他顿了顿,松开一点距离,看着怀中的杨逸飞问道,“逸飞,你可有想去之处?”

杨逸飞仰起脸看着他,想了想,道:“现下盛夏,天气炎热,我想……”小孩忽而笑起来,眼瞳闪闪发亮,“都说华山积雪终年不化,我挺想看看,华山的雪,究竟是什么样子……”他尚有点玩心,倒不怎么想回长歌。

“华山?”杨青月笑起来,捏捏他白软的小脸,“可以,但你素来畏寒,可能熬得住那天寒地冻?”

“……”杨逸飞缩了缩身子,眼珠子一转,道,“可以先去看看,不成的话,我们去长安也不错?”

“行,”杨青月点头,目光宠溺,“便依你吧。”

……于是事情,便这样说定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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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。

“你们欲辞行?!”白决明一惊,差点被茶水呛住,“可是回长歌?”

“不,”杨青月摇头,“我们欲往西,去华山一行。”

“华山?你们去那里作甚?”

白决明不解,追问道。

“逸飞想看看华山的雪景。”

杨青月回答得很干脆。

白决明瞅了瞅旁边一脸乖巧的杨逸飞,有点牙疼:这小孩平日不是挺乖的吗?怎么还有这种想法?而且杨问之你还纵容他?!

“……其实,华山天寒地冻,也没什么有趣的。”白决明摆出一脸正色,试图改变两人的想法,“长歌千岛湖风光昳丽天下闻名,而且你们外出也久矣,真不考虑回去看看?”

“有劳白大哥关心,”杨青月微笑着摇头,“但问之去意已决。”

“……好吧,”白决明扶额,又问道,“可你二人并无江湖经验,华山路远,盘缠……”他话未说完,就看见杨逸飞冲他眨眨眼,拎起腰间坠玉,晃了晃。

白决明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—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世家弟子身上就是一块玉,说不得都比他这间医馆还要值钱,只要当了何愁没有银钱?真是——

“唉,”白决明叹息一声,“问之,你这想法,可别是临时起意就好。”

“不敢。”杨青月微微摇头,“白大哥这些时日来的诸多照顾,问之与舍弟铭记于心,可我二人终归不能长留此地。”他伸手抚过怀中瑶琴冰凉的琴面,露出浅笑,“幸得白大哥赠琴,问之现已有自保之力,自然静极思动。何况这连日,我与舍弟习琴,却是扰乱了这一方清净,多住下去,怕还会给白大哥添许多麻烦。”

白决明瞥了瞥他怀中琴,嘴角微抽——早知道会这样,我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你们送琴?!你们长歌都是这样,有琴就浪的吗?!小小年纪不学好的,江湖多危险,你们乖乖回家窝着不好吗?!

白决明感觉到自己心中,又有吐槽的欲望在汹涌澎湃,好不容易才压下去。他左瞅瞅杨青月,右瞅瞅杨逸飞,见这一大一小都一脸认真,毫不迟疑的模样,便知自己再劝下去估计也是没有结果的了,只能无奈长叹,扶额道:“罢了罢了,你们再多留几日,容我帮你们准备准备,添购一些需要的物什。”

“多谢白大哥。”

杨青月和杨逸飞向他深深一礼,诚恳道谢。

白决明深深地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老妈子的命,操心个没完。

白决明:我上辈子绝对是欠了你们的。

虽心中担忧,但白决明也没再多说什么,很快开始认真替他们收拾准备行囊。

他先是带着杨青月一道去了洛阳颇有信用的当铺,典当了杨青月随身的羊脂玉佩——他自言可借杨青月些许银钱作盘缠,但杨青月已不愿再多承他人情,执意要当。

典当时,白决明问清了杨青月的意愿,选的是活当,以半年为期,在期限之内,尽可来此处赎取。作为代价,这玉佩的价格被压低了许多,却亦有千金之巨,令人咂舌。

白决明帮着杨青月把其中大半换成银票,又把剩下的一半兑换了好用的碎银,交待他仔细收好。处理完这事后,白决明拉上这一大一小,又去洛阳最大的成衣铺跑了一趟,替他们选购了质地上乘、裁剪合度的换洗衣物三套——毕竟他们不是万花弟子,虽然他不介意,但万花的弟子服还是要收回来的。

衣物收拾妥当,白决明又开始捣弄起自己的老本行了——制药。

有着一颗可敬的‘老妈心’的万花弟子把江湖行走常用的各种伤药都给他们备了一份,还拉着杨青月絮絮叨叨了许多的‘江湖规矩’,叮嘱他们万分小心,去华山前最好先去一趟长安落脚,准备好御寒衣物,顺便看看有没有纯阳弟子要回去的可以捎他们一途……如此种种,让杨青月油然有种出门前被母亲耳提面命的错觉。

好几次,杨青月忍不住想打断他,但又不好拂他好意,只能摆出一副端端正正的态度,乖乖地听他嘱咐。

旁边因着年纪小,没被要求太多的杨逸飞瞅着兄长乖乖听训的模样,忍不住暗暗偷笑起来,被兄长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才堪堪收敛。

……如此,又是三日过去,杨青月和杨逸飞到底准备好,要离开了。

“该说的我都说了,”白决明站在医馆的门口,看着整装待发的杨青月和杨逸飞,颇有些不舍,“一路小心,等到了长安,别忘记给我回信。”

“问之(自远)晓得,必不敢忘。”

杨青月和杨逸飞向他深深一礼,满怀谢意。

“连日叨扰,多谢白大哥关护,我们——”杨青月顿了顿,正正看向白决明,温声道,“后会有期。”

“后会有期,保重。”

白决明露出微笑,对他们轻轻颔首。

“问之(自远),就此告辞。”

杨青月将弟弟抱起,扶他上马坐好,方才轻轻一跃跨坐于他身后,双手环过他的腰握紧缰绳,双足也套入马镫,准备妥当之后,杨青月用力一扯缰绳,身下马发出一声长嘶,前蹄一蹬,纵然而去。

白决明目送他们远去,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长街尽头,他才轻叹一声,转身进了医馆。

“唉,果真,还是有点舍不得他们呢……”

“……不过来日方长,总有再见之日。”

“只希望这日,不要太久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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